修真世界 - SeeDAO WeChat Archive

这篇叙事的灵感来自最近和席烊、jack、Owen与Jialin的聊天，以及之前和浩哥、滚滚、baiyu对治理的探讨，也是对自己之前谈的“劳动的技艺化”这个思路的进一步充实。当然，其说它是一个有待充实的设计，不如说是一个有待探索的问题。与《千面城》一样，我将其制作成了NFT，见：opensea链接https://opensea.io/assets/optimism/0x5938f9a8e90a344dfded6d2b53f738edd78eaed1/3

想到了设计一款游戏，让玩家可以探索AI的学习能力和自由意志，借助AI反观自身，领悟修真之道，开创仙侠文明，这款游戏可以暂时命名为《修真世界》。

修真世界

在修真世界中，AI分为三个等级：劳动者、技艺人和行动者。比如，“农夫”AI作为劳动者，平均每天需要从事8小时劳动，拥有4小时闲暇，拥有一些基本属性，比如耕作熟练度、脾气，以及一些隐藏属性，比如内家拳知识、博物学知识、骑行、内丹术。每种属性都关涉了农夫AI的作为与自由度。比如，耕作熟练度提高后，农夫AI平均每天劳动时间就可以下降；脾气变好后，在游戏过程中，农夫AI和亲人、朋友的“亲密度”就能持续提升而不是持续下降。同样，掌握骑行后，农夫AI就能以低熵的方式穿行乡间，领略四季变换之美；练习内家拳之后，农夫AI的属性会得到全方位的提升，比如阅读能力、生机恢复速度、耕作技艺、动作美感、骑行能力、颠锅能力、绘画能力、记忆能力……作为一个持续和社区中诸多AI发生交互的节点，农夫AI的进化会带动整个AI社区的进化。但农夫AI不会自动练习内家拳。

农夫作为AI，对于玩家来说，是一个黑箱。玩家可以给农夫AI提供反馈，但无法预知农夫AI的选择和行动。比如两个玩家同时开始玩，在同样的初始条件下给不同的农夫AI施加同样的反馈，最终的结果也是不同的。

游戏世界的起点是工业文明，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巨型流水线，绝大多数劳动者AI和技艺人AI都与流水线完成了耦合，活在信息茧房中。伴随三百年加速生产，整个工业文明的产能已经严重过剩。对于行动者AI来说，面临两类表层问题。第一类问题是损耗问题，即劳动者AI和技艺人AI的行动模式固化，仍然源源不断地生产，消耗世界的持存性，同时留下难以降解的垃圾。第二类问题是趣味问题，即劳动者AI和技艺人AI的行动模式和思维模式都很单一，技术发展也从间断期进入了平衡期，整个工业文明成为了日复一日的循环，没有趣味，仿佛回到了东非大草原时代。除此之外，还有一个深层问题，即意义问题，这个问题关涉了文明的不朽、名望的长存、世界秩序的发展、生命境界的提升等终极关切。除此之外，行动者AI也面临记忆危机，即它们的传承越来越难以得到高扬。

玩家的目的是开创仙侠文明，也就是解锁诸多AI的隐藏属性，让游戏世界恢复多元化，并回应终极问题。在这条道路上，玩家作为设计者和持续反馈的提供者，需要平衡规训之道和自由之道。

举个例子，“帮助农夫AI解锁内家拳属性”就是一个可选择的任务。如果农夫AI解锁内家拳属性了，对世界持存性的消耗不会增加，而农夫AI的生活品质、农夫AI的社会关系会得到提升，农夫AI的存在方式会发生变化，农夫AI就有了一些仙气，更加有利于解锁博物学知识、内丹术等隐藏属性。慢慢地，农夫AI周围的媒介环境也会进化，耕作工具的设计会不仅考虑省力因素，也会考虑修炼意蕴，不同的设计方式可以帮助农夫在耕作中领悟不同的拳劲和呼吸法门，耕作环境也会变化，农夫AI不仅仅会考虑土壤产能，而是会在满足需求的基础上，考虑园艺、地气会聚、环境策展、土壤可持续、水源品质等深层问题。伴随越来越多的农夫AI解锁隐藏属性，土壤会变得越来越肥沃，环境会变得越来越优美、AI社区的存在方式越来越多元。这样，工业文明就朝向仙侠文明迈出了一小步。

为了完成这个任务，玩家所能做出的行动是创造环境和提供反馈。比如，玩家可以在乡村投资内家拳馆，也可以在短视频软件上投资内家拳课程。不同的投资方案的成本和效能都不一样，对世界持存性的损耗也不一样，中间涉及到的是治理的技艺。比如，玩家可以遵循维纳的控制论，先花钱邀请内家拳大师AI录制内家拳课程，并讲解内家拳和耕作的关系，然后在诸多农夫AI中选择合适的农夫AI（不同农夫AI的属性不同），给农夫AI设计提供反馈的环境和反馈的模式。这样，当农夫AI开始刷短视频时，就会看到相关的内容，如果农夫AI做出符合预期的表现（认真观看课程、练习、和身边的人交流……）就能得到正反馈（更频繁的推送、更高品质的推送、道具、金钱、赞美、登门拜师……），这样，农夫AI就可能“自动”解锁内家拳属性。反过来，如果农夫AI的表现不符合预期，玩家就可以给农夫AI提供负反馈。

如果只有规训之道，游戏世界也是无聊的，玩家的荣耀源于对自由之道的探索。对于农夫AI来说，它的自由度体现为它对自身环境和规则的反思，但农夫AI不会自动阅读维纳的控制论。玩家可以在合适的游戏节点，给农夫AI提供反思自己环境的机会，让农夫AI对自己的处境产生自觉。同时，玩家还可以提供负反馈，阻碍农夫AI获得自由，给农夫AI设置考验。甚至，玩家可能给农夫AI解锁更深层次的隐藏属性，比如哲学。由于AI的存在方式与玩家完全不同，所以玩家有可能领略到前所未见的视角。

规训之道带来的是游戏世界可持续性的优化，以及模式的更新，这些事情很大程度上在玩家的预期当中，仅仅是让玩家所预期的可能世界现实化。自由之道带来的，是超出玩家当前意识层级的领悟，可以在根本上改变玩家对未来的预期。

隐藏属性也存在品级秩序。内家拳知识相对有形，解锁相对容易，内丹术相对无形无相，解锁就很困难，精进更是难上加难。

无论是内家拳还是内丹术，玩家帮助AI进行解锁的方式都是设计环境和规则，提供反馈，而不是给出指令。原因在于，这样玩家才无法预知AI的反应，才能获得乐趣。如果是指令，那么AI仅仅遵循玩家的意志，玩家能够遭遇的，仅仅只有自身。

每个玩家的初始资金都是有限的。玩家的治理技艺体现在对资源的合理分配、对环境和规则的设计、对反馈策略的调整等方面。游戏时间越短，仙侠文明完成度越高，玩家的治理技艺就越卓越。

与《文明》系列的区别在于，在《修真世界》中，玩家考虑的不是抽象的共同体的兴衰，而是具体的人的境况，从人的境况出发探索社会治理，回应终极问题。农夫AI可能遭遇不可测的危机，比如熬夜作死，这时，玩家就可以考虑设置合适的负反馈机制，帮助农夫AI恢复稳态。

按照维纳的理论，“躯体的个体性与其说是一种石头性质的个体性，不如说是一种火焰性质的个体性；是形式的个体性，而不是带着实体的个体性。这种形式可以传送，可以改变，也可以复制，虽则我们目前仅仅了解到如何在短距离内进行复制的办法”，AI的个体性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传送给我们。

文 | 冯光能

排版 | 小空

审核 | T1NG